黑白两相望<!--?xml:namespace prefix = o ns = "urn:schemas-microsoft-com:office:office" /-->
他和她,已经不记得隔河对望了多少岁月,花开了又谢,冬去了春回,年复一年的倾洒着思念。
他从来没有忘记,轮回里那一次宿命的邂逅,当盘古的冷斧轻轻的划破苍穹的时候,千年的风霜里,就再也溶解不了彼此的相思。依稀记得,号角声里,千军怒发万马奔腾,苍茫大地狼烟四起。那是黄帝与蚩尤的领主之战,天也昏,地也暗,血流成河日月悲鸣,枭雄蚩尤的怒吼四处飘荡,“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。”
那时的他是如此的骁勇善战,身背的黄金重铠经历数载鏖战之后,早已染成了黑色,手中的长枪,饮血无数业已锈迹斑斑,但他从未疲倦过,更不曾想过退缩,因为,他是黄帝麾下最勇猛的战士,最锐利的斧戟,他的生命,始于战斗,也必定终结于战斗。
最后的决战如期而至,天边的星月识趣的躲去了云层,似乎也害怕看到残酷的结局。他提枪上马,身形一如既往的矫健,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杀气随之腾腾弥漫。战鼓声陡然响起,天地刹那间开始颤抖起来。
队伍的最前列,他弓身驱马,奔驰如电。突然对面一道亮光闪过,一个少女似乎从天而降,横剑而立。白衣白马,冷眉俏目。“挡我者死!”他剑眉一竖,冷冷的低吼。“欲灭我族,踏我残躯。”少女嘴角微扬,抖了一下手中的长剑,“死有何惧?来吧,久闻你是黄帝军中第一勇士,今日便与你杀个痛快!”说罢抖动缰绳,冲杀过来。
有生以来,他第一次犹豫了。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,但是足以改变她与他的生命轨迹。战场上,他从未败阵,更不曾退却,擒敌无数却没有斩杀过妇孺,因为他觉得那是欺凌弱小,不屑加之不忍。而这一次,事关两族存亡,偏生对手娇弱如花韶华如锦,叫他如何取舍?何去何从?一瞬间,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交织着翻过,正犹疑间,少女已经拍马杀到,长剑直直的冲着他的胸口刺来。
铿,本能的格挡,枪剑相交,发出锐利的呼啸。错马之间,他猛然发现她的鬓角边刻着一个小小的圆圈!像一枚棋子,醒目的发出夺目的光芒,是她!原来是她!他抬起左手,摸向自己的耳边,那里,也有一个跟她一样的圆圈,圆圆的,不同之处是她的是白色的,而他却是黑色的,如同天际的黑云,漆黑闪亮。
这不是梦吧?他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,记忆中的她是如此的温柔可人,童年时共度的时光是那么的快乐而甜蜜,上山采果,下水捉鱼,打猎下棋,他的身后,永远是她,牵着小手,懵懂着开心,朦胧着快乐,然而,那一次的洪水之后,她去了哪里?她就像是一颗流星,倏忽着划过他年幼的心灵,转瞬不见,只记得醒来时手中握着的不再是她温暖的小手,多少年过去以后,他依然记得那一刻的心痛,只是,苍天又怎么能懂得一个少年的酸楚?疯狂找寻、流泪狂奔、失落绝望,每一次的重复,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,刺得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。
这是真的吗?面前的她,虽然没有了幼时的童颜,眉目间却依然有着曾经的娇艳,只是此刻的她却横眉冷对杀气凌人,剑剑直指要害,舞起的剑花里,充盈着令人窒息的、视死如归的冷酷。而他,早已忘记这是生死相搏的决战,提枪的手渐渐无力,思绪,飞快的在往事中沉迷、沉迷。
“白妹”,一阵剧痛传来,他失声惊乎,手中的长枪本能的向前挺了过去。啊?白衣少女一击得手正欲后退,却听到他直呼其名,不由得怔住了,充满仇恨的双眸望了过来,长枪,在她将退未退的那一瞬间,刺入了她的胸膛。
献血,从他和她嘴角和胸膛汨汨而出,没来得及说一句话,就都摇晃着跌下马来。
他张开口,一边努力的呼吸着空气,一边竭力朝她倒下的方向爬去,一步、两步、三步,咫尺之间,是那么的遥不可及。眼睛渐渐的要无法撑开,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的抽离,眼看着就要拉住她伸过来的手,却无力靠近。他用尽全身的气力,将胸中最后的一点空气挤出,闷哼一声,将她拉入了怀中。
她的脸色惨白如纸,双眼半开半合,气若游丝。“黑子哥,真的是你吗?”他艰难的点点头,“今生还能再见你,纵然此刻死去又有何妨?”他用力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一些,看着她的双眼无力的闭上,一串晶莹的泪,顺着脸庞悄悄的滑落下来。“白妹,白妹,等等我。”他想大声呼喊,却发现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,慢慢的,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朦胧起来,黑云消退、战鼓远去,一个巨大的漩涡铺天盖地的袭来,将他和她的身躯卷起,抛向无边无际的黑洞之中。
“可怜的孩子,应劫之难,终化虚无。哎。”云端之上,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叹息。“叹世人,贪嗔恨痴何日少?破尘缘,迢迢银汉划星河。天人战,福兮祸兮两难断,成黑白,生死相望聚无多。聚无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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